沿怒江峡谷北上，我们徒步走过那片原始丛林——察瓦龙至日东茶马古道穿越纪实

五色经幡 · 发表于 2011-5-24 15:31:29

清理营地垃圾这是必须的工作

亚哥他们这些向导在这片丛林中一年往返多次，每每宿营都如此

我们紧贴着扎西的温暖走出了丛林

高山雪莲

第三天的黄昏我们已接近日东乡

日东是一个边境小村，与缅甸比邻，日东边防哨所接待了我们，这些军人们把废弃的营房腾空作为接待过路客之用，充斥着霉味的房间里没有床、没有桌子凳子，我想今晚我们只能摊上地铺睡在冰冷的地上。而扎西就在这时把他马背上的羊毛毡子给我们送来了，这一路扎西的心里始终装着我们，我们是贴着他的温暖一步步走出丛林的。

司务长说：住宿每晚每人收费15元，吃饭每人每餐收费50元，三菜一醋汤，条件差，请多包涵。这个收费着实吓了我们一跳，在西藏旅游，有困难找亲人解放军，这是我的经验，没想到今天被宰，多有些生气。

其实这些我们都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是这些当兵的要求我们交出身份证核实身份，并且第二天下午5点才能退还。这样我们第二天就是拿到证件天也黑了，如何前往察隅！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在这里多消费一两天，我们猜想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

晚餐是一个素萝卜，一个素木耳，一个大白菜炒午餐肉，一个醋汤，炊事兵说是他们省下来卖给我们吃的，我们说了很多谢谢。接下来，我们在日东就只有等待，事实上在察瓦弄时就讨论过到日东后的事宜，此至察隅有90公里，我们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运气好搭货车，二是边徒步边拦车。

哨所提供给我们的住处

10月6号，天刚亮，我们到村里去，看看有老乡是否可以接待我们，实在不想住在部队里了。没想到，代销店门口停有一辆货车，师傅是藏族人，叫郑增，晌午11点返回察隅，我们兴奋得不行。

现在一个最棘手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身份证如何要得回来？错过郑增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运气有车坐离开日东了。最后和哨所那位副连长以及司务长大吵一架才取走身份证。这是我近二十年的旅行生涯中第一次与人动怒，心里一直难受。

接下来没有想到的是这90公里的车程，是我们目前为止绝无仅有的一次“劫难”，我们几乎都坚持不下来了。中午12点，我们加上北京人共11人乘坐的这辆卡车离开日东时，我们是多么轻松和快乐，行李牢实地捆绑在驾驶室头顶上，我们站在车厢里，抓紧蓬杆颠簸着沿怒江北上。

仅几公里我们就体会到了日察路难以描述的恶劣，多数路面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卡车在一处约500米长即上坡又是用园木铺就的搓板路面前停下来，郑增扭头大声说，抓紧！我要冲了！顿时马达声轰鸣着冲上了搓板路，所有的人都跟着簸起来，卡车一起一伏，车上的人就跟着前后左右地抛甩，脚沾不住地。

车厢里一片吼叫声，乱作一团。男女抓拥在一堆，有人抓不住蓬杆，摔倒在车厢里，像晃荡的酒瓶，失去控制，危险至极。我们捆绑在车头顶上的行李“叭”地一声绷断绳子被甩在路边裹满了泥水，于是停车声响起，远飞鸟嘶哑着嗓子说，再不停车人就要飞出去了！

郑增装着没听见，他想一鼓作气冲过搓板路，如此一来有人就使劲敲打车顶，车停了，郑增十分恼火：喊啥嘛！冲过去就好了嘛！没人回应他，大家扶起摔倒的人拥抱着安慰，小胡和李老师跳下车拣回行李，郑增黑着脸又开始冲，这段路颠得我们五脏六腑都移位。

我也被吓得面无血色，说不出话来，稍后我轻言地对郑增说，上面是人不是货哟，务必安全，到察隅我请你喝酒好吗？郑增不作声，黑黢黢的脸上无表情。下午2点，车靠着一排高坎土包停下来，郑增说村民要稍一头老牛去察隅，着实让我们意外，显然这老牛要和我们近距离碰撞。

那头重老水牛被赶来了，后车厢板打开，正好对接着土包，牵牛的人搭上一块门板，把老牛赶上了车，然后四五个村民摁着牛头，把牛角贴着车厢挡板用粗粗的麻绳捆扎固定在车尾，那牛顿时不能动弹，让人看了生怜悯之心。人全都挤在前车厢，心想它要受煎熬了。

接下来，70多公里的车程，我已不想描述人的苦难，且来看看这头多年为主人呕心沥血、吃草挤奶、下足苦力、忘我耕作的生灵此刻是如何地被主人抛弃，用它换钱所遭遇的折磨有多么地让人心痛不已。

牛头碰撞车厢板不停地发出“嘭嘭”声，老牛一直鼓着眼，鼓得冒血，连同头顶的血水一起滴落，大牛角固定得真牢，四足只有在一定范围内滑移，庞大的身躯在甩动，牛头始终随车的颠簸碰撞。

先前它还睁着眼，几小时后，它无声地闭上了眼，在场的人无不撕心裂肺，我们忘却了正在经受的煎熬，全部意识扑在了老牛身上，抓蓬杆的手已经生疼却全然不知，这是一种我们从未经历过的精神折磨，我们的情感与老牛息息相通却帮不了它，因为解开绳子它就会把我们撞出车外。

深夜12点，郑增把车停在了一个休息点，这时解开老牛的绳子，它顺势倒下，接近死的边缘，但还有气，所有的人都无语地跳下车，“强烈的不忍”一直纠结着我们，直到10月7号凌晨3点卡车开进了察隅县城。

这趟旅行的末端我们是在悲壮的心绪中结束的，但丝毫不影响我多日后对这次旅行的怀念，它对我最大的吸引力，仍然是一种在路上迷人的“生命情调”，舒展、快乐、健康，虽然苦，但苦旅却能让我的性情充满魅力，在一步步旅途中去感受温暖和真切，那些悲壮已演变成一段经历，回阅走过的路，我不曾想过走遍古道的每一个角落，而却因它的诱惑，我走遍了自身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