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钟敲打了五下,夜还没有散去。
我习惯在黑夜中点一枝香烟,在烟火中燃烧寂寞,在烟雾中升腾灵魂。看着熟睡在我身边这个庸俗的女人,我猛吸了几口烟。忽然一阵恶心涌遍了全身,呼吸变得微弱,我感到了窒息。打开了窗,看到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我知道冬天来了!
很久没有看雪了!一阵风,夹着白色的雪花,好冷!我打了个哆嗦,关上了窗。我注定属于黑暗!黑暗中听到了昨晚激情邂逅的“的吧女朋友”的呼噜声。我厌烦地打开了电视。老狼的《同桌的你》在凄夜里清唱,麻木的心在歌声中悸动。我仿佛听到了我青春的挽歌。
我想我老了!我无赖地看着她.
“你有病啊!!!这么早!讨厌!”
“我们都有病!”我摔了门走了出来!
我无声无息的进了门。家对我来说只是寄放躯体的盔壳。老妈正拿着我的工作服。“都六点了,还不上班?饭在桌上,赶紧吃!”,大我妈十几岁的后爹打着太极拳,“他哪用上班啊!让他外面的狐朋狗友养着他就行了!!”我拿了衣服转身走出了门。我讨厌这个家!
我木然地站在工厂的门口,看着一个一个的人匆匆而过,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呆滞的,仿佛还没从夜的迷梦中醒来。
“小阳啊!你也知道,全国的形式都是这样的!你虽然是大学生,但我们厂需要的是有经验的技术骨干!你还年轻......说不定这也是你的机遇啊?我们厂不适合你的发展啊!你知道......”
“好了好了,别他妈的装孙子!!!”我知道我的下岗是必然的。因为我昨晚在KTV包厢看见了他,而我还亲切地叫他“杨厂长!”
冷风肆意地掠夺着这座城市,城市瞬间变得空洞和苍白。
我远远地看见了母亲萎缩着站在门前。从她哭红的双眼我读到了她已经知道了我下岗了!这对母亲无疑是一个远比父亲去世更难接受的事实。在母亲心中我是她的全部。她顽强的生活是因为我的存在。
父亲的死我只能记得个梗概:我很小,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把我的父亲带走了!很多人围在门外狂叫:“贪污犯”,母亲爬在地上号哭着。房里很乱!我只觉得母亲很可怜。这一切就象一场梦,梦里我没有泪水。
那之后母亲把我带到了乡下姥姥家,母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我常常问母亲什么时候回家,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母亲会凝望着我,一把拉我到怀中,抚摸着我的脸:“阳阳!你要争气!妈靠你了!”我看到了母亲晶莹的泪水在阳光中闪烁。
“我一定要让母亲笑起来!”我至今还记得!
那年春节,我和母亲回到了城里。母亲把一个长着落腮胡的男人带到我面前。“叫爸爸!阳阳,叫爸爸!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书包!“我感到了一切变得陌生,慈爱的母亲变得不可亲近,我怀疑是不是魔鬼夺走了她的灵魂。我恨着母亲。“不!!他不是我的爸爸!”
家里变得富裕了,但我常看到母亲偷偷地哭泣。
“妈,外面冷!你的病不能吹风!”
母亲颤抖着,白发在风中飘荡。“阳光......”
“妈!!有什么到屋里说啊!”我把母亲往屋里推。母亲的头埋在我的手臂上,呜咽着。“到你爸那里认个错......让 你爸去说说!再说杨厂长曾今是你爸的部下啊!”
我进了屋,继父黑着脸看着我。
“不争气的东西!!你自己看看你还象个人吗!!!......”
“妈!我要去深圳!马上走!这三千块钱你拿着!你的病,药不能停!”我径直走进了房里,收拾行李。
“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这个鬼样子去哪也一样!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进了班房没人看你!”继父叫骂着。 我听见母亲哭出了声。
“滚蛋!我饿死也不回这个家!妈!你保重!我会寄钱给你的!”我拿着大箱子冲出了门。
屋内母亲的哭泣和继父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我踏上去深圳的列车。凝望着窗外,熟悉的世界变得冷清,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地远离我的记忆,灰暗不堪。我点了一枝烟,望着窗外。我看到外面正下着一场凄雨......
——————————————————————————————————————————————————————— [flash]我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57362240[/flash]
[ 本帖最后由 醉兮 于 2007-10-25 22:4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