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田媳妇站起身来,还在不住地抽泣,拍打了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并没有理睬宗刚。 宗刚从地上爬起来,悻悻地不知所措。狗娃子在对面的睡房里,只隔了一间堂屋,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咳嗽和粗大的喘息。老太婆去了亲戚家串门,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还是转身离去? 宗刚慢慢地踱步到了田媳妇的睡房外边,门敞开着,却没有勇气跨过那道门槛。宗刚的心“噗噗噗”地跳,也不知道田媳妇在干什么? 许久,宗刚故意轻轻地咳嗽几声,让田媳妇知道他还在屋子外面。屋子里传来了木床叽叽的声音,主人正在翻身,田媳妇做了很好的回应,自己躺在床上休息,也知道宗刚就在外面。 时间又过了一会,宗刚再次轻轻咳嗽。田媳妇再次做了回应,又翻了一次身,木床叽叽地响过之后,又过了许久,她竖耳细听,外面没有一点儿动静,料想宗刚已经走了,田媳妇有些失望。 田媳妇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连头整个藏在被子里。今天的事,得好好理理思路,细细思量一番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的苦命身世,在被子里呜呜地哭出声来,一会儿想起宗刚,又咯咯地笑,她是打心里有些喜欢这个倔强的男孩,有胆量有勇气,为她不顾一切,连命也不要,平常女人一辈子哪有机会遇上这样的男人,既然遇上了就值得托付一生。只是两人年龄悬殊将近十岁,田媳妇想起了一首诗,好像是说: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哎,想这些作甚,想得头都要痛了。 有些尿意,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准备下床小便。 然后,她就看见了宗刚,田媳妇瞬间瞪大了眼睛。 宗刚正站在屋子里,安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屋里。 田媳妇一时不知所措,就像一个新娘子,突然被人看个精光,张大了嘴,脸“刷”的一下又红又烫。她慌忙拉上被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她应该想到:宗刚这孩子比别人有勇气,胆子大,常常可以做出意想不到的事。过了一会,她缓缓褪下被子,露出半个脸,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还在这?” 宗刚还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睛变得透红,像一头野兽。 田媳妇拉了拉被角,瞪大了眼睛:“我问你话呢?什么时候进来的?” 宗刚并不说话,一步步逼近田媳妇,田媳妇感到巨大的压力,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她赶紧伸出手掌慌忙说:“慢慢慢……你停下……” “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田婶,你别……”田媳妇慌忙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紧张过,宗刚已经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粗大的呼吸,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她早已六神无主。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田媳妇虚开了眼睛,宗刚站在床沿旁,一动不动,此刻,宗刚平静了许多。然后,见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开。 田媳妇有些失落和不舍,见宗刚正要跨出门槛,忙小声道:“宗刚,如果你想要…… 半夜过来……我等你哈!” 宗刚听到田媳妇这句温柔的话语,身体微微发抖,没有转身,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嗯”,走了出去。
正月初七日清晨。 正是耀礼家的忠孝相亲的大日子,这样的大日子在泉水村叫“期”,不是每天都合适,根据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日月星辰运行排列的原理,阴阳家制定了这些规矩,编写了万年历,杨千桃在一本破旧的皇历上找呀找,苦于年前无期,才挑中的今天,这天皇历上写明:宜出门、相亲、婚嫁,忌破土、立碑、上梁。以前这些日子得劳驾何瞎子掰着十根手指算出来,现在归杨千桃和那本破烂的皇历,专事专管。 这天将带来一位相亲的姑娘来到耀礼家。姑娘和女方家人初次来家,就是看人户的,家人重点了解男方的家境、条件、发展空间、公婆关系等,姑娘负责看看小伙子,是否称心如意。耀礼自有十足的把握,这十里八乡,能够抵得上他家的少之又少,忠孝长得一表人才,只是年龄稍小一点但这不碍事,千桃说过,女孩年龄要大一点点,八字和得来,女大三抱金砖,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也是改不了的。 孙氏一贯地懒散,耀礼一大早就吩咐正道母亲把院坝旁、屋檐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托人叫来秀春寡妇,用小手磨推了一些黄豆和米粒,很快做出了一些热气腾腾的豆腐和凉粉,接着就着手准备中午的饭菜。 正道上了一整天的夜班,跟下个班的交接完成,就哼着小曲准备回家,经过田媳妇家门,又鬼鬼祟祟地放慢了脚步,狗娃子的瞎子母亲昨天走亲戚串门,傍晚才回了家。 这时,正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用拐杖指着院坝骂,一会儿母狗、公狗,一会儿公猪、母猪的,诅咒之声不绝于耳,也很有节奏,院坝里空无一物。听见有人从门前经过,瞎子老太婆骂得更起劲。 正道正疑惑间,田媳妇的房门打开,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宗刚,披着田媳妇那件红色的碎花小棉袄,裸着上身,手里拎着满满的马桶,弯着腰,把它倒在院坝里的山茶树下。抬头见是正道,也甚感诧异,没想到春节这么早的天,就有人行走。宗刚忙埋下头,快速闪进了屋里。 正道心里有些小开心,嘿嘿,终于逮住一个大新闻。宗刚这个小王八蛋,也上了这个骚媳妇的床,天啦,这个田媳妇,杨宗刚才多大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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