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正道还没反应过来,佟警察好一阵拳打脚踢,招呼在正道身上。 伟山忙招呼乡保两人架住气喘吁吁的佟警察,佟警察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支左轮手枪,指着满脸是血的正道,吼道:“还不老实招来。” 正道一时语塞,想起受伤被抓的苦瓜娃,也不知道现在生死如何。 只听佟警察继续吼道:“再敢有一句假话,老子把你送到兵站去。”听到这里,正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于是,正道和盘托出那天的事,不敢有一句隐瞒。 说完之后,佟警察得意洋洋地看着伟山,伟山也不知所措。 远庆公听到这里,突然跪在佟警察脚下,哭叫道:“军爷,求你饶了正道呀,我那可怜的女儿,我可不想她一辈子守活寡。” 伟山听到这里,也是义愤填膺:“这都民国三十五了,还搞他妈的贞节牌坊,还有王法吗?梓潼县的人也太她妈欺负咱绵阳县人啦!” 说完,把佟警察拉到一边的办公室,又塞了几个银元。 佟警察一想,老子本来是想简单调查一下杨老三被杀的案子,给上面一个交代,谁想牵出这些事来。梓潼县的抢劫跟咱们绵阳县的警察局有屁的关系,何不卖伟山一个面子,在秀波老辈子面前美言几句,走走关系,调动到师管区的新兵招募、训练处多好,那可是一个肥差。只是,这趟差事没多少油水,四个当兵的多少得分一点,伟山那里又不好多要,看来,只好这样了。 佟警察低头说了几句悄悄话,伟山只好点点头。 走出门,佟警察低头对马平西说:“和尚和你女儿私通,本警察为你做主,决定罚款20大元,旭朗可服?” 旭朗这些年存了一些私房钱,20个银元是足够的,也只能点点头认罚。 两个士兵跟随旭朗回到泉水寺,取走20个银元扬长而去。平西一脸苦逼,心里暗暗骂道:妈哟!损失了女儿的清白,20元老子一个子儿没捞着呀!真是一笔亏本买卖。 正道畏畏缩缩地跟在远庆身后,一路回到泉水村。远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叹息道:“缘分呀,哎……你小子还算有种,敢去把她抢回来。” 又吩咐道:“最近估计梓潼陈家的人还会上门来纠缠,这事不要声张,你们躲个一年半载,不要在雍家场露面。” 说完,又叫正道在雍家桥边等候,远庆公取来一包粮食交给正道,小声说:“好好待她”。正道望着岳父矮胖的身躯,掂了掂手里的粮食,心里堵得慌,眼泪早已盈满了眼眶。 正道回到家,莲儿迎了上来,依偎在怀,嘘长问短,好一阵温存。正道也是劫后余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冬瓜娃、洋芋娃过来,见大哥没事,也就宽了心。听说苦瓜娃被抓,两人也是焦虑万分,苦瓜娃是冬瓜娃的亲弟弟,三人决意明天再去梓潼县城走一趟。 冬瓜娃见大哥正道和莲儿在一起甜甜蜜蜜,寸步不离,听说又要去梓潼后,莲儿眼里满是焦虑的样子。于是,冬瓜娃笑着说道:“大哥,你现在是有了家室的人,以后还是少参与我们几个光棍的行动。” 正道有些着急,解释说:“兄弟,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你们都是因为我的事情才……” 冬瓜娃打断道:“大哥,前几年你对我们三兄弟好得很,真的跟亲大哥一样。没有你的接济,我们仨可能早就饿死荒野了。现如今,我们都长大了,知恩图报本是我们应该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这般说。” 莲儿在一旁焦急地点点头,正道又要张口,冬瓜娃打断道:“大哥,你看看身边的嫂子,多漂亮一个美人儿!以后呀,可不是你一个人呢,不能莽打莽撞。凡事要多想想,以后呀,好日子还长,我们还等着抱侄子呢。” 多好的兄弟呀!正道搂着莲儿的脖子,汪汪哭出声来。望着冬瓜娃、洋芋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话说旭朗低头回到山寺,师兄弟们都投来异常的眼光,住持师傅通江不在。旭朗回到卧房,几个师兄弟忙着闪出门去,也没人搭理他,旭朗把头埋进被窝,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旭朗已经想明白。哎!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最多回到剑州园坝老家,做不了和尚就还俗。旭朗俗世本姓李,在剑州也算大户人家,这几年一直跟家里保持联系,母亲也有意让他回家,继承祖业。但是呢,一来因为旭朗对师傅感情极深,也身受师傅厚爱,有些许不舍;二来幼年患病,也许下了誓愿,佑我康复,甘愿供奉佛祖一生。第三就是因为翠兰的原因,温柔乡里百事误。 不想也罢,旭朗长叹一声。起身出了东院后门,径直去了马家,想看看翠兰怎样。 翠兰还绑在柱子上,头发蓬松,耷拉着脑袋,平西真是狠心。旭朗迟疑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几个快步走过去,伸手去解柱子上的绳索。这时,平西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一脚踹过来,旭朗跌坐在地。翠兰醒来,止不住地大哭,平西啪啪几耳光,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婆娘,啥子不好,去勾引和尚。”常氏把小儿真祥捂在怀里,也止不住的哭叫。 这时,庙里的旭清带着几个师兄弟过来,架起旭朗朝庙里跑去,体红小和尚跟在一群人后面,边哭边跑,叫唤着:“师父,师父……” 旭朗被带到西院的祖师祠堂,软瘫在地,只顾得嚎啕大哭。仍由别人用绳索把双手绑起来,还是瘫坐在地,绳索被扔到横梁,再把旭朗高高的提起,双脚离地,旭朗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几戒棍打在身上,旭朗彻底清醒。 今晚的戒律由师弟旭清主持,旭清一改往日的亲和,变得冷峻和严肃,另一个师弟旭东负责施棍。旭清持着一本古书,高声的口诵: 泉水寺始建于明正统元年,在历经明末清初的兵燹后,仅剩下正殿。康熙癸未年(1703),绵州东乡六里绅紷檀越具帖,请剑州香林寺本学飞锡泉水寺。 一世祖本学,法号思微,剑州元山场李家湾李氏之子,拜剑州香林寺慧宗禅师座下,于康熙癸未年至泉水寺开宗立派,成为鼻祖,乙酉年(1705)修理观音殿,续构两廊,戊子年(1708)建立前面虚阁一座,旁置钟鼓,后揭瓮大殿,改旧换新,妆塑天神等,于戊戌年(1718)九月踏鹤西升。 二世祖来康,法号惺如,来源宾如,来昌最如,来佑默如,来清松如。雍正三年(1725年),设方丈,开堂授戒,来源宾如禅师对寺庙略增补修,无传。来佑默如禅师于乾隆十二年(1747年)取经南海归维时,四方释子云从。来昌最如,同师父思微禅师亦为剑州元山场人,后拜传灯杖伯和尚为师,焚顶鱼泉五十多载,中兴右廊殿阁一座。 三世自暹、自昱、自慧、自道,修地藏殿一座。自祥、自恵,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在任住持僧,梓潼知县朱帘因梓潼杨家寺案发布“申明禁令事”,泉水寺四至范围得到确立:“东至顾姓底界,南至后山界,西至青龙岭界,北至河湾界。” 四世性福、性闻、性善、性愿,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建修祖堂。大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住持僧为住持僧性善、性闻、性果。性善收既散之权而还于一统,总四分之业而归诸一家,开田挑堰,修寺理塔,护守树竹,购取田地,为寺庙的发展做出突出的贡献。 五世圆钟任住持僧,不数年间,有永定场会馆、龙泉寺常住和高观常住各一所,自嘉庆乙丑年(1805)起工,讫壬申年(1812)告蒇,敞寺之前阁,勒石砌梯,修理寺前之东阁,整旧宇,覆碧瓦、建高瓴、彩檐牙、画雕梁,辉金像,绘粉壁,使寺之规模焕然改观。圆钟除用一人之财力振兴寺庙外,还出资捐修了山下金龙桥。 圆钟任至道光中,西归后寺庙内部分裂,人心离散,众僧将常业几股均分,各专其事,不数年间,将此山之田地概行典当,至使僧众之门衰祚薄。 六世明馨于咸丰至光绪间任住持。与明显于咸丰八年(1858年)将各专其事的寺庙合而为一,把典当出去的田地赎回。光绪元年(1875年),明显倾私囊捐堰边草田一坵,作焚献长明灯之费。 七世行孝,八世理崑在光绪中先后为住持。光绪十年(1884年),行孝为焚献僧,光绪十二至十五年,经过三年筹备,复兴文昌胜会。光绪二十年(1894年),理崐粉饰四壁,右竖乐楼,左修虚阁,栋宇连甇,四围太厦,以及前后开石造桥。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行孝创莲台会,住持僧理崑立“封山禁碑”。 九世大顺,大道,大川,大仑,大定,大学。民国7年(1918)建泉水寺山门灵官楼。 十世通达,通德,通海,通澈,通志、通江。 十一世徒旭朗、旭清、旭东、旭发、旭升。 十二世徒体红、体建。 旭清正在读诵泉水寺的历代先祖和功绩。这是寺庙最近200多年来的历史,相比500多年前的初次建修,明末的兵燮让历史毁于一旦。能够记载并流传下来的实在太少。旭清冷冷问道:“旭朗,你可愧对历代祖宗?” 旭朗无言以对。 旭清接着说:“尚论泉水禅院,在先师开建之时,人心和睦,宗风大阐,赫然称巨观焉。降自终古,皆不能及。兹有当家性善,遵先师之遗训,约后代之友昆,收既散之权而还于一统,总四分之业而归诸一家,开田挑堰,修寺理塔,护守树竹,购取田地,佛法事业渐有复古之格矣。忍后世徒众,狡猾败坏,因征施主议,立誓愿,爰勒诸石,永照为据。 致嘱徒子法孙,须得要宝重业林,世间和顺最贵,更宜正大光明,诸恶切莫妄作,听吾法律详陈:一戒分门别户;二戒生事咬群;三戒瞒心昧己;四戒诽谤师尊;五戒败常乱俗;六戒意不公平;七戒口蜜腹剑;八戒懒惰邪淫;九戒因酒无德;十戒乖忤人伦。以上各条,不犯方美,修性养心。倘有豪强不服,许今起出山门,即或苟免,要住龙神,愿作证盟,银牙咬定奸宄,金砖断不容情,刳皮、脱疖、害癞、飞岩、跌坎、亡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当家若有私弊,也是一棬施行。刻碑举下洪誓,各宜恪守遵循。” 这是四世住持性善和尚立下的誓愿碑记,警示后代徒子徒孙,以后泉水寺各代住持把此作为金科玉律。 旭清问:“旭朗,你可知你犯了哪条?” 旭朗已经完全清醒,师父通江故意躲了不在,今晚的事怕是一个预谋,断不能善终,只能哭啼着回答:“第八条,邪淫之罪。” 旭清说:“还算老实,第八条该当何罪?” 旭朗说:“等住持师父回来,我甘愿受罚。” 旭清怒道:“师父,你还有脸见师父?把我们脸都丢尽了,还敢提师父,给我狠狠地打。” 旭东只得抡起大棍,照着旭朗身体一顿狠狠招呼。旭朗有些单薄的身躯,在空中飞舞。 这慢慢长夜,如何才能度过? 这些平时的师兄弟,今晚突然变得陌生和冷峻。 佛门清静之地,实不容邪淫之举,旭朗也是渐渐明白,可是一切都晚了,只能任人鱼肉。 旭清知道,事已至此,绝对不能给旭朗翻身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