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猪市坝
作者:诗酒剑月
出身于东安,现就职于都江堰市宣传部的青年作家王国平在他的《关于东安的记忆碎片》中写道:“对我们来说,下场口的猪市坝儿是最莫取头的,又吵又闹,又臭又脏,还不如去街背后的垃圾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拣到两张阿诗玛或红塔山的纸烟盒,再不然拣到一张红梅或三五也是欢喜一两天”。就这段话我专门与国平在QQ中进行了交流,我说:小时候我的家就住在猪市坝对面,文革前(那时我只有几岁),猪市坝可是东安最美的地方呀。他听后一Q盲然。喔喔,我怎么忘记了我们的年龄差,我差点大他20呀。猪市坝的美丽在我童年的时候就已消失了,待国平出生后看到的猪市坝就是目前那脏臭难言的场景。看来,我有责任把我看到的猪市坝给各位关心东安的朋友讲讲。
小时候,一直到现在人们都把猪市坝叫作猪市坝儿(四川的儿化音,用拼音也拼不出来,自己默吧),在我的记忆中,我们童年的游乐场除了牌坊坝就是猪市坝了,由于猪市坝在我家对门,因此我对猪市坝的印象之深更胜过牌坊坝。据说猪市坝名称的由来是因为从解放初开始那里就是当地农民进行猪儿交易的地方,但也许是当年猪市坝的交易量不大或人们平时爱打扫的原因吧,猪市坝给我的印象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猪屎遍地、恶臭冲天的感觉,它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是那样的清丽、秀雅、神秘。
猪市坝有一个很大的石头,可以容纳近十个孩子在上面玩耍,我们都叫它大石头,大石头有一米多高,石面平坦,中间有一个小水坑。大石头是我童年最爱去玩的地方,一群孩子在上面或听大人讲故事,或打烟盒板,或摆锅锅窑,好不快活。特别是夏夜,我们一群孩子在上面或坐着或躺着,望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听大人讲神话故事,那是最令我神往的事情了。有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至今我都还记得,就是在大石头上听一位正在读小学的大哥哥讲的。他说:地球的那边有个多闷大的国家,能够造一种航空母机,可以在天上停着,母机好大好大,把半边天都要遮着,他想整哪个国家就整哪个国家,只要一飞到他想依治的那个国家去,那个国家就是他们的了。我问:那闷大是哪门飞上去的?他说:他们那样歪,孙悟空肯定也要听他们的指挥噻,孙悟空只需一口气就把它吹上去了。这个故事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好多年对地球那边那个多闷大的国家充满了好奇。长大后才知道,航空母机其实就是航空母舰,根本飞不到天上去,什么孙悟空一口气就把它吹到天上去了纯属就是吹壳子哄我们耍的。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感谢当年那位我们心目中“啥子都晓得”的哥哥,是他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晓得的东西。
大石头只是猪市坝上的一块供我们嘻耍的石头而已,而猪市坝最美的地方应属那几株参天大柳和紧靠黑水堰的那一片由竹子和小柳林构成的水岸林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年中秋在猪市坝搞的秋千会,每年临近中秋,大人们都要用竹丝和稻草打成手杆粗的长绳,一端挷上一块木板,另一端捆在十几米高两棵柳树上,还没到中秋,大人小孩就已在上面荡起来了。打秋千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是最美丽的一件事,我喜欢看有些胆大的人打秋千,不是坐到打,而是站在木板上,由两个有劲的男人往天上送,简直就如同飞起来了一样,最高时人可以飞到绳子与地面呈平行。说来不怕诸君笑话,给我记忆最深的还是女人打秋千,飘飘荡荡,依依呀呀,如仙女在天上飞舞。特别是长辫子姑娘,那飞起来的辫子是多么的美呀(我想我后来喜欢长辫子姑娘也许就是那时早期教育的结果吧)。一到中秋,猪市坝简直就成了欢乐的海洋,东安街上和附近乡下的男男女女云集在那里,争先恐后,比试高低,用秋千尽情地展示自己的健壮或美丽;听大人讲还有人打秋千是想用秋千荡来希望荡去霉气,还听说有些大哥哥大姐姐是想用秋千荡来爱情呢(尽管当时我不懂,但我还是知道他们是想结婚生娃儿)。
遗憾的是,后来柳树被人砍了。树去了,人空了,猪市坝成了真正的猪市了。
写到这里,我的心中又难免升起了一点淡淡的哀愁。但我不想在哀愁中结束这段回忆。我还记得,每天早晨一打开大门,一轮红日从远山透过猪市坝的柳林直射家中,金灿灿的阳光顿时倾满堂屋。那神清气爽的感觉,从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了,但我却一直没停止过寻找。所以,当我的儿子降生后,我便给他起名为简,并写了如下一首撤字诗
高风亮节竹当头,
任人为师虚心求;
敞开中门迎红日,
光明路上稳步走。
二〇〇八年九月六日于李白故里
补记:
不知是真的有神仙指点,还是条件反射,昨晚我做了一个有关打秋千的梦,让我惊奇的是梦中的情节竟是我在《童年的猪市坝》中没有写出来的:
情节一:一对男女相对站在秋千上,在空中飘上飘下,心心相对,脸脸相依,忽而男上女下,忽而女上男下……
情节二:月光穿过柳丝,一对恋人坐在秋千板上,正在他们准备亲吻时,我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情节三:两对恋人各站秋千一端,紧紧把秋千绳拥抱在他们中间,人们把他们送得老高老高,在空中男人借势欲亲女人的脸,女人却不断躲让着。周围一片起哄声……
这是千真万确的梦中情节,绝无任何编造。之所以补记于此,是因为它太让我感到惊奇。是否真的是有神仙在以梦指引我对小文作补充,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