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同学会

韬声依旧 · 发表于 2009-5-15 09:27:19

前些天，我无意中拜读了廖伯逊老师的随笔——《相聚在重庆》，不由让人回忆起了发生在今年春节的那次短暂的初中同学会。虽少了几丝岁月的痕迹，十一年后的重逢，许多仍早已遗忘，只有少许记忆的碎片残留心中，但我想，这已经够了。

“黄碧松死了。”这是从此次同学会上得知的第一个意外。“是在秀水镇被砍死的。”未来的川大生物学博士谢小刚对我说。印象里，黄碧松又矮又黑，个性却绝对够刁。抽烟、群殴、吸粉、找小姐，这些少儿不宜的东东在初中就早已被他尝了个遍，但我无法考证。传闻他初中毕业就光荣加入当地黑道，多干些放高利贷、收保护费一类的活，被砍似乎已是命中注定的事。在班里，和黄碧松齐名的还有一名叫荣耀的同学，这次很荣幸地来到了同学会现场，开的车是起亚的“SPORTAGE狮跑”，仍旧是那副牛逼哄哄的派头。最后一次看见他记得还是在九年前一次全县批判大会上，就在安中校体育场，我离他约30米开外，只见他五花大绑，同胡子巴扎的抢劫犯、六十多岁的强奸犯站在一起，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李小松也来了，声音一点没变，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高中时的一次同学生日聚餐，他和另外几名本地业余黑帮为大家现场直播了一场帮派之战，坐我左手边的黄济仲当场上演了头爆啤酒瓶，只见人酒血满面，全场鸦雀无声，可爱的黄老弟却大呼过瘾。

这些都只能算是插曲。“团结、和睦、奋进”才是我们初九五级四班的主旋律。在语文班主任杨学斌老师的坚强领导下，班里涌现出很多乖娃娃，比如刚刚提到的小刚，还有时任班长张果老，现在已成为省人民医院一名优秀的医生。鸭儿、肛门、呆呆、猴子、白脸、猪妞儿、余鳖……也都来到了现场。几个人的真名我在离开之后都无法记起。
我算是最后一个赶到同学会的，也许是同学们突然想到了我，席都开吃了张果老才给我响电话说在安县的北山公园有这样一个聚会，这让我给杨老师敬酒的机会都没有。等我从花街赶到时，他们早已个个酒足饭饱，在屋子里打的打麻将，喝的喝茶，没人看见我，我也不想打扰各自的雅兴，有些无聊地在小路上散步。“我们几个在山上，还有猴子、张果老，等你。”这时，小刚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小跑到了山上，到时已气喘吁吁。想当初，这两百多台阶我跑三来回都不当回事儿。

看见云伯伯时，她正和其他几个同学在屋子里打麻将，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眼神却略显呆滞。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就把一个女生称作“伯伯”，反正混熟了就一直这样叫的。“云伯伯在北京都买房了，在奥运村。”这是从此次同学会上得知的第二个意外。
称此为意外，只因云伯伯是我当年的暗恋对象。自古文体一家亲。在当时闻名遐迩的初九五级四班，我时任体育委员，主管“三球”（篮球、足球、乒乓球），偶尔还可以权谋私，在体育课上当众惩罚用凳子砸我后背的“谢肥肥”做引体向上。她时任文娱委员，主管文化活动策划、黑板报编辑一类的重要工作，在学校每年一次文体盛会——“安中之秋”上，还会用她珍藏的电子琴弹奏“红色娘子军”一类的曲目，听的人毛骨悚然。那时的“安中之秋”也是我一展身手的好舞台，体育个人单项，三个我独揽两个第一，手帕领回一大堆，结果全被我妈拿去擦玻璃。那时的我有一手好粉笔字，而这也不幸被她的慧眼相中。于是乎，我数不清的周末便献给了她，做的活路和现在办的《今日江油》几乎异曲同工。也许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吧，在后面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任何一个人，那种感觉就象是一只狗，并不会特别上喜欢某一块骨头。这种现象，杨老师在1997年夏天的一节语文课上在黑板上写道——“青春萌动”。

我对打麻将是一窍不通的，当大伙在满是烟味的屋子头搞资金重组时，我已和博士生小刚绕着老县城走了一大圈。震后的安昌镇，已成为北川同胞们的地盘，东风路上我最爱的梧桐树已早已不见了踪影。母校早已改头换面成“西苑中学”，我和小刚隔着铁门，似乎又看见了同学们各自挂着吊牌，喜笑颜开走出校门的样子。
一声叹息。
初九五级四班如今已有两对成为了夫妻，他们分别是：张果老和郭蓉，猴子和粟婴。这只能用旷日持久来形容。看见他们时，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教父般，以圣子圣灵的名义祝福他们。当我抬起头，准备再看他们一眼时，他们又已消失在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中……
晚餐很简单，稀饭馒头加咸菜。二十多人围着一张桌子，吃的时候需要听指挥。里圈人夹一筷子菜后要后退，等外圈人进来再夹，如此反复。吃饭时大家都出奇地安静，唯有鸭儿和呆呆两人一唱一和，那样子、声音和十一年前的他们一点都没变。我一旁的白脸是初中时的好友，原名刘耘浩。毕业时我们互赠了礼物，他送我的书签至今保存完好。如今的他已是安县供电局的一名优秀员工，抗震救灾时任凭风吹日晒，皮肤仍如婴儿般细致、洁白，“白脸”这一称谓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们的谈话很轻松，看得出来他的心依然是那样纯真，甚至还带着一点“阿甘”式的天真和执着。霎那间，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饭后，我们都没多说什么。杨老师始终安静地看着大家。1997年，她当着全班的面将作业本扔在地上让我捡。她说这些她都记得，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简单的问候过后，大家又将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猪妞儿、杨安华、杨姝等几个当时很熟的同学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已闪人，脸上写满了生疏。本来还想听听猪妞儿用尼泊尔说一句我爱你、新年好等的话，但已只见他的红色雪铁龙车屁股朝着大家，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消失在县城模糊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