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肥肠还有牛肠

除了肥肠还有牛肠

星期天，快中午了，正准备煮饭，手机响了。“天气这么好，中午出来坐一下”。虽然好久没见，我还是听出了老何的声音。有一种说法，如果能从电话里听出对方的声音，对方和你的关系一定不浅。确实，我和老何的关系不浅，如果久不见面，就一定要约着一起“坐一下”。我知道，“坐一下”就是“喝一杯”的意思。他的电话把我煮饭的念头掐断了，刚刚还有些兴奋的锅碗酝盆一下平静下来。
“好，到哪家肥肠店。”以前我们常到肥肠店“坐一下”。我们都好肥肠这一口，而且想法都一样，觉得两个人特别适合去肥肠店，简单，随意，不太正式，就像我们不拘谨、不讲究的很深的交情。他还没回答，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我们俩人吃肥肠的情景。
“昨天才和朋友吃了肥肠，今天就不吃肥肠了，换个口味吧。”听完他的话，本来想反对，突然想起，前几天拿到体检报告，报告冷冷地告诉我：胆固醇偏高，少吃动物内脏。顿时，我的反对一下就枯萎了。
“好，那吃什么？”我立即问了一句。
“我带你去吃牛肠。除了肥肠还有牛肠哈。”
“除了肥肠还有牛肠”。我重复了这一遍，觉得这句话有声有色，就像油光水亮的肥肠一样，挺有味道的。我把自己胆固醇偏高的事告诉了他。他说，牛肠没有肥肠那么油腻，胆固醇含量肯定不高。我只好姑且信之。
“嗯，有道理。到哪吃？”我知道的肥肠店可以排成一条街，但牛肠店连个影子都没见过。
“我开车来接你就行了，到时就知道了。”每次外出吃饭，如果远一点，老何总是开车来接我。
快到中午12点时，我坐上了老何的车。我像说接头暗号一样，说了句“除了肥肠还有牛肠”，老何哈哈大笑起来，一车的阳光也笑了起来。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半个小时后就到了。
下了车。老何指着路边的店说，“就这里。”（江油中梁壹号院楼下，爱心学校侧面）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立即被写着“罗牛肠”三个字的店招接住了。
这家店和肥肠店类似，没什么多余的精致装潢，普通得就剩下吃本身了。店内放着几张桌子，店外支出了一个可以伸缩的篷子，几张木色的桌子安静地呆在篷子里。正是午饭时间，没有空桌，每张桌子都热闹地挤着碗碟。我们等了一会，终于空出了一张桌子。
老何来吃过。他点了两碗罗牛肠，一碗砣砣肉，一碗凉拌连杆肉，一碗由肺片和肥肠头熬出的汤，还有一碟素菜。听老板推荐，要了一盅马槽酒。老板说，现在马槽酒少了，这是他北川的亲戚酿好后，送给他的，正宗的粮食酒。
这就是“除了肥肠还有牛肠”的牛肠。牛肠比肥肠细一些，切成了大拇指长。一节节牛肠挤在碗里，溢出阵阵香气，向我的胃挤眉弄眼。我尝了一口，觉得和肥肠的烧法大致相同，有肥肠的味道，完全可以代替肥肠，但更厚实，更绵一些，颇有嚼劲。
不知道碗里的牛肠消化过多少草食，它们让一头牛从小到大，从生到死。牛肠也不知道它们会躺在碗里，最后进入它们熟悉的别的肠道。我很少看见牛，每一次看见，我都会多看几眼，觉得它们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它们一般不会看我，只是埋头吃草，把一根根卑微的草嚼碎，再送进胃里肠里。
老何告诉我，牛肠可以入中药，味甘性平；能促进身体发育，经常食用，能让人身体壮实，长高长壮；还含有抑菌杀菌的成分，可有效抵御各种细菌和病毒侵袭，提高人体免疫力。我有些不信，拿起手机查了一下，果然有他说的功效。再看碗中的牛肠，觉得这些牛肠有了牛逼的样子。心想，早知道牛肠能促进发育就好了，从小多吃些牛肠，自己的个子也不会二等残废。
老板认识老何。走了一拨客人后，老板闲了下来，坐到桌边闲聊。他说，江油肥肠遍布，但牛肠就此一家。接着，他介绍了牛肠的烧法：将牛肠洗净切短，入沸水锅中汆出，然后在锅底放植物油，投入葱姜片、八角稍煸，再加入清汤、十三香料面、料酒、酱油、精盐，中小火煨烧至熟透，最后勾薄芡、撒入青蒜苗末即成，爽口香爆，开胃益肠。
中午的阳光洒落在篷上，时光无声流逝。我和老何嚼一节牛肠，喝一口酒，说几句话。很久没见，话题自然多，谈了些生活琐事，我们暂时忘了那句话：“除了肥肠还有牛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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