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虽然已过去整整六年了,当 双脚再次脚轻轻落到这片土地上,心就紧缩了,两侧高耸的山峰赫然矗在眼前,森严的面孔,冷峻的眼神,锋芒和粗粝俱现,沉沉地向这条深奥而狭窄的峡谷挤压下来。在两山的对视里,有一座城,它是山石铸造的,它是雪水洗涤的,它有一个坚强而柔软的名字叫---北川。 我们的身心正行走在这座城里,很缓很轻,我们用颤抖的手掌摸索你的身躯。我摸索你三只羊的头颅、拦腰截断的碉楼;摸索你坍塌的高楼、歪斜的墙体、深陷的楼群;摸索你撕裂的道路、折断的桥梁、掩埋的路基;我摸索你从山上飞塌而下的皲黑石层,摸索你消逝在泥石流下的老城区,还有泥石流下如画的湖中小岛。在山风与河风相溶的空气中,我还能摸触到你散发着青稞酒的甘醇,还有异族文化的芳香。
可是啊,任凭我怎样摸索,却无法触摸你温热的身躯和灿烂的笑脸,我们的父母、兄姊、儿女,抑或朋友。都说“山无陵,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山虽坏依然有山,梁柱摧依然有梁,可你却决绝而去。此时,默默行走的人很多,他们都在进行一种文化祭奠---一种生命朴实的本原的唤醒。曾经是这里,一个民族的灵魂被唤醒,被唤醒的还有一种集体的生命力。黄菊花在我们的怀中流着泪滴,这座城很静,我们的心在一点一点碎裂,痛到刀刮骨。 在那风雨飘摇、血迹斑斑的时刻,一定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启示这块土地:你们存在!你们只是在做长长的梦,在梦中聆听大地的声音,在思考自己生命的本原、生命的价值。你们是深埋于土地的种子,总有一天会萌芽破土而出,站立身躯,绽放别样奇异的青春生命。你看,残垣断壁的砖石的罅隙里,不正是有无数不知名的花儿在盛放笑脸吗。
当我们的陨灭了的生命力被唤醒了的时候,走吧,收拾好你的心情,去另外一处新生的朝气蓬勃的地方走走----北川新城。那里一马平川,一条生命的河流穿城而过。 现在,我们穿过一条色彩斑斓的花街,正站在这座城市的大门前---羌红飘扬的巴拿恰街门口。不知是哪位好儿男,他一定是喝够了羌族老乡盛上的青稞酒,他的壮实的身躯里一定流淌着厚实的民族文化,在欢快的羌族歌舞声中,在醉眼迷离里,倾情设计了这座新星的城市,让她成为川蜀大地上一颗耀眼的明珠。在这里,街道纵横,建筑上随处可见羊图腾、羊角花、白石、白云、羌绣……在这里,有传统羌寨的广场、水渠、过街楼、吊桥……在这里,羌族老乡笑从双脸生,他们闲庭漫步、自由幸福地生活。是的,那一刻,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她的“安全、宜居、特色、繁荣、文明、和谐”。
站在禹王楼上,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我再一次涕泗横流。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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