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原创民国绵阳本地历史小说：鱼泉往事（21）

漫步edifier

第二十一章

这几天，正道身处温柔乡，少有出门。母亲在家不方便，还是决定继续借住邻居耀礼家，帮衬着做些纺线、纳鞋底、打扫卫生的事，耀礼家包吃住，还额外换得孙氏的一大碗稀饭，端回家来，正权正好可以饱肚。

耀礼的老婆孙氏，是保长孙正成的长女。出生富贵之家，家里拥有水田、山地、堰塘，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了。以前杨家、何家的人多数是孙家的佃户。那年孙氏16岁，耀礼还是孙家的护院看守，两人暗生情愫，正成见爱女心意已决，反复劝诫无效，只能允了这门亲事。

正成为确保女儿一生衣食无忧，划拨了100亩最好的水田作为陪嫁的嫁妆，命名为“何家荡子”，又把50亩山林划在耀礼名下，作为女儿永久的财产。

历届推选保甲长，都是有田有地有权有势者居之。一个普通的佃户，是没有人脉、关系、财力去和他们竞争的。耀礼有了土地，就很快成了何家湾的甲长和族长，岳父正成还是他的上司，切不敢忤逆，孙氏小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只管依了她，常年有短工婆子煮饭、洗衣。家里的田地写明了契约，属于耀礼，就佃给何家湾的人家，按时收租，倒也丰衣足食。

耀礼是闲不住的人，幼年跟人学过石匠，也不愿跟自己的佃户混在一起种田刨地，套些近乎，自觉降了身份。匠人的收入比一般的种地人强了不少，就又重操旧业。石匠这活路面广，建房下地基、建猪圈牛圈、檐门坎石、修桥铺路、建坟刻碑，光泉水寺每年的几单大生意都能赚不少。

只是开山劈石这活路灰粉很重，扑得匠人满头白色，满脸只剩下眼珠儿转动，粉尘吸入气道、咽喉，极易引起咳嗽、气短、胸闷。耀礼今年四十有半，近几年已经通宵通宵地咳嗽，以前健壮的身体已经弯腰弓背，精神大不如前，脸色铁青，少有笑容，活路越接越少。

家里的日常开销依然不减。耀礼家的大院经过了一次大的修葺、猪牛的放养、短工婆子、儿子教育的开支等等；孙氏不善精打细算，各项透支严重。

孙氏长胖之后，耀礼更加不满。有时留在秀春寡妇家里，夜不归宿，这两年，又在田媳妇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前几年起，从何家荡子陆陆续续地分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给自己的佃户、长工支付佣金。近一年，又卖出几亩，填补家里的开销。100亩完整的何家荡子已经七零八落地有了何家湾的十来个主人，耀礼也是无可奈何。岳父正成年岁已大，也有自己一家人，有自己家的一本难念的经，很少过问他们。

耀礼回想过去这些年，也是百感交集。领养的儿子忠信，民国27年被抓了壮丁，也不知是哪一支过路的部队，现在是死是活？亲生的儿子忠孝即将成人，平时被母亲孙氏惯得跟宝贝一样。家产日薄，身体渐差，想到这里，又是一通咳嗽，忙着披衣起床，拿出铜瓜瓢，熬了一些鸦片烟，狠狠吸上几口，这东西百般不好，对止咳却是神效，以前吃了杨家湾杨先生几十副水药，也没卵用。

吸了几口鸦片烟，耀礼不再咳嗽，眯上眼睛恍恍惚惚，想想自己的造化真是不错，娶了自己东家的小姐，人家都说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却不知孙氏仰仗娘家势利，不事家务，懒得家里的扫帚倒了也不扶起来，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哎……不想这些，想些开心的人，魏城街上的两个窑子店形形色色的女人、秀春寡妇、田媳妇。

秀春温柔贤惠，耀礼每次去她家，都会先把家里的狗绑起来，舀一点剩饭，免得乱叫惊扰到杨家湾的邻居，把耀礼迎进家之后，接着就烧一些热水端到耀礼面前，服侍着洗下身，洗脸洗脚，冬天的时候秀春会先上床暖铺，耀礼再上床，秀春在床上也竭力配合耀礼，温柔地象水一样，早上耀礼还在呼呼大睡，秀春早已起床，煮了一些面条和鸡蛋端到床前，看着耀礼吃下，面条鸡蛋这些都是稀缺货，平时秀春都舍不得吃的。哎，真是一个细致的女人，只是岁月不饶人呀。

田媳妇这个骚货嫩得可以挤出水来，胸部的两个奶子跟乡公所的金厨子蒸的馒头一样涨鼓，每次趴在她身上都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鼓捣，可就是不听使唤，动作几下，就软下来了。每次都遭到田媳妇的阴阳怪气的数落和嫌弃的眼神。

耀礼又想到了辉先一家，辉先自幼在外读书，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两家原属一个祖宗，又是邻居，没想家境败落成这个样子，张伟山乡长一直自称是辉先弟子，两家交情深厚，情面上也应该帮衬一些才是。再说家里总需要一个贤能的女人帮着操持家务，包吃住，多赏一碗饭，每月有几个碎银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知最近正道从哪里领回来了一个媳妇，这媳妇长得高挑俊秀，人品也应该是正派人士、守妇道，耀礼这辈子见过几十个女人，阅历丰富，只需多看几眼，便知道这女人能不能上手，好不好上手。像莲儿这样的女人，低头走路，从不东张西望，更不嫌弃正道的破落家境，就知道她是内心平静，思想干净的女人，自然品行极好。想到正道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媳妇，再想想自家的孙氏，耀礼也是感慨万千。

前两年见正道惹上了鸦片，每次逢场必去魏城赶集，这些举动是骗不了耀礼的。耀礼当时就断定这小子必定败光家当，果不然，听孙氏说，正道今年佃租了泉水寺的几亩山地，山地比水田便宜一些，有时还可以播种两季，只是山地多位于一道坎那层，挑水灌溉、种植管理、收割都比平坝要辛苦很多，看来这小子，是想重新振作起来啊。

前些天两个警察来问话，耀礼也是如实回答，正道不在家。平常见正道交一些狐朋狗友，如杨家湾的冬瓜娃、苦瓜娃、洋芋娃等，耀礼也是极看不惯这些年轻人的作为，有地不好好种，穷得叮当响，瞎晃悠啥子？话说那几天他到底去了哪里一趟？回来就带回一个漂亮媳妇。

耀礼也是百思不解。

耀礼又想到了抓壮丁的事，忠孝该怎么办？是时候给忠孝找房媳妇了，男人进了洞房，才算成熟，是的，就这样决定。